我办公的地方,是个大房间,然后里头有十来个隔间,一个隔间里头有着一张书桌,一台电脑及一张椅子。这是最基本,你要从家里搬什么过来是你的事,只要不影响他人就好。我处的隔间位于,这大房间的右下角,在我隔壁的正是小明。你知道嘛,新来的,不管走到哪里,都被一层厚重的尴尬气氛覆盖着。我不喜欢这样,想摆脱,便想找别人交谈,问些客套话。我喝了一口水,深呼吸过后,走到小明的隔间,那里出其意外地“空”,只有那基本的桌子,椅子,还有电脑。
我把眼光收回,聚焦在他身上。他似乎很专心地在工作,整个脸都快要动到桌子了。他骨骼很小,这样望过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。
我把嘴角扬起:“你好,我是新来的,叫阿光,坐在你隔壁,请多多指教。”
小明,把头抬起来,他的眼睛,半眯着,打量我过后,点点头,然后继续埋头。当时的我差点哭了出来,这么冷淡,在这里工作的人都这样的话,我就真的完了,我想。
幸好,其他人并不会这样,基本上都会和你握个手,说句“合作愉快”什么之类的,有的甚至还会多问几句壁如:从哪里来?适不适应?等。这样还差不多,所以小明是个孤僻的人。
“小明是个孤僻的人。”他们也这么说的,接下来上班的日子更应证了我这个推断。经过众多案例证实,小明是个孤僻的人,已经可以是个定论。
这个大房间里,可以清楚地看出被分为三个小组。不,应该说是四个小组,小明那组应该也算一组吧,又好像有些说不过去,毕竟他不过是一个人。当然,我属于其中一组。午餐时间,我会跟我属的那一组出去吃饭。每个人都这样的,但小明是个例外。
我常和我朋友一起吃饭,寒暄。有时我们会出去玩,有时会聊公事,有时会聊私事,有时,我们会聊小明。
忘了那位朋友说道:“听说,他杀过人,上过法庭的。”但我怀疑,看他的样子,还有他那弱不禁风骨骼,怎么杀得了人呢?我相信他们也有同感的,毕竟是传闻,说说笑笑就好,尤其是我们欠缺话题时,小明的名字总被用上。
我们和他接触最多的是那一次,还真让人印象深刻。当时,我们走在办公楼四楼的走廊,那里有个扶栏,扶栏过后就到底楼了,看下去,还真有些高度。然后我打趣地问:“你们说,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啊?”这时,迎面而来的是小明,看来他也要交报告了。
我也忘了是哪个朋友说的:“你要知道啊,跳下去不就懂了。”
“跳下去就只为了测试?不值得。”
“那么,你跳下去我给你一百万。”
我顺口应了一句:“你说真的?”
我这句话刚落下,就听到后头传来东西坠落的声音,我下意识地转过头,只见小明的报告散落了一地,然后他急急忙忙地向我们跑来,用的是比赛跑一百米的那种劲。我们还来不及反应,他便到了我的面前,双手往我肩膀重重压下:“不要!不要!不要冒这个险,一百万不值得啊!他不可能给你一百万的!”
我的肩膀受力,被他按坐在地上,然后呆呆的望着他。我其他的朋友,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,我们迟疑了半晌,然后笑了出来,有的还笑到蹲坐在地上。原来,他怕我真往这跃下。
我扳开他的手,说:“放心,我不会这么认真的,他不过开开玩笑,我知道的。”
这时,小明的脸胀得通红,他移开他的手,转过身便走了。走回去拾他的报告。他转过身时我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我当时也是这样以为的。”
直到,我们各个都平息了那突如其来的唐突及爆笑,我们才继续走回我们的办公室,那一天的午餐话题,都一直围绕在这件事上。
我不是忘了,而是刻意,不把我那在隔间里听到的抽泣声音,及小明自我昵喃的那句话,向他们,说出来。
-刊与1-4-2013《学海》后浪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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